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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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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梁寄夏的離婚案在兩周後全部解決完畢,沒弄到打官司的地步,那天她給了梁言資料後便耐心等待,梁言隔兩天會和她說明一下進度,有些事也需征詢她的意見,不動聲色壓制對方是小事,程在宇不在瑞景土生土長,也沒有家族勢力可言,靠自己打拼這些年又沒搞出什麽名堂——究竟夫妻一場,以什麽程度的利息清算為準,梁言這個半路出家的大哥,不好替她做主。

能圓滿解決是好事,梁寄夏在親人面前哭過一場,回頭一想又覺得自己果真頭腦被沖昏,她起初只是不想程在宇惦記這套房,她有許多重要靈感都從這裏迸發,至於別的,她可以當作彼此錯付的賠償,一筆勾銷。

“你心裏有數就行,”梁言道,他知道梁寄夏不是重利的人,“但是,你犯不著平攤他的錯誤,該爭取的東西你自己不要先說不要。”

梁寄夏喃喃說知道,“我就是不想見他,其餘要麻煩大哥了。”

梁言處理得很快,程在宇做事不嚴謹,要吃藝術的飯又舍不下功與名,抓他把柄都用不著調私家偵探,梁言都沒出面,兩三下他就自己找上門來告饒,說可以立馬離婚,登報致歉。梁言沒有趕盡殺絕,不叫他凈身出戶,但瑞景他是不方便繼續留了。

“大哥做事是最講情面的。”

梁寄夏上門道謝,食盒裏帶了玉坊的紫薯山藥豆沙糕,陸逢宜吃東西有梁言替他講究,她都不必先考慮大哥,深知討好了她的親弟弟,梁言不吃都高興。

“前天他上飛機前跟我發了好長一段話,我理都不要理,最煩男的長話連篇故作情深,把他一刪,人都清爽多了,這都是大哥的功勞,我怎麽感謝你都不夠。”

她話是這麽說,梁言笑一笑,他在梁家多年,這套說辭聽了無數遍,他也沒要過誰“不夠的感謝”。

“露露呢?我剛帶的點心,掐著下午的點來的,揚州師傅做的一點也不膩,他正好能吃,快叫他下來——誒算了算了,我去找他。”

梁言手指向上指指,梁寄夏剛要擡腳,陸逢宜就出現在樓梯間,他對梁寄夏瞧了一眼,叫她“二姐”,嗓音略帶覺後初醒的綿軟。

因為身份的尷尬,梁寄夏往常會避開有陸逢宜在場的地方,當初他還在梁家的時候,要不是梁言囑托,她都不想回家聽到陸逢宜的這聲“二姐”,她心裏對陸逢宜帶有一股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愧疚。

“露露,最近忙不忙呀?”

“不忙。”

陸逢宜穿了件寬大的短袖,看著不像梁言買的,他身量小,衣服寬大走起路來顯得空空蕩蕩,梁寄夏把食盒給楊桂枝裝盤,吩咐阿姨另外泡兩杯咖啡,給陸逢宜帶的熱飲都是山藥紅棗汁,健康過頭了,她喝不來。

“快坐下讓我看看,好久沒見你。”

“謝謝二姐。”

梁言詢問似的看了眼陸逢宜,陸逢宜沒有反對的意思,他就坐到了他的身邊。

梁寄夏對陸逢宜笑了一下,“說實在的,要不是程在宇難纏,我也不會回家亂哭,叫露露也看笑話,我這個姐姐當的還挺不好意思,露露,往後你再去我那兒就自由了,姐姐家裏現在清凈的不得了。”

梁言在旁不語,他幫忙把陸逢宜想要吃的核桃仔細剝了外衣,陸逢宜端正坐在他和梁寄夏中間,梁言餵他一口核桃,他就張嘴,嚼兩下,又把碗碟推到梁寄夏面前。

梁言親手一個一個剝的,梁寄夏心想我不敢吃,她面上帶笑,服帖靚麗的妝容早已看不出當日醜態,梁言剝了一半,說:“寄夏也吃一點,這是桂姨自己家種的,給你準備了一份,等下帶走回去吃吧。”

“趕巧呢,媽媽昨天還說到吃鮮核桃時節了,”梁寄夏謝過他,茶點上來了,陸逢宜洗了手準備要吃,梁言多嘴問了句今天的藥喝沒有喝,陸逢宜就不大高興,走到梁寄夏邊上去坐了。

“露露現在還喝藥?”

“那藥不苦,就是進補的,也沒叫頓頓都喝。”

梁言端了咖啡繞到陸逢宜對面,陸逢宜頭都沒擡,梁寄夏呵呵笑兩聲,往咖啡裏多丟了一顆糖。

晚飯前梁寄夏就要抱著一盒核桃回家,說梁語曼已經在家做好飯等,梁言稱讚姑姑手藝好,梁寄夏便借機邀請他到家做客。

“要來的,”他說,“饞姑姑做的家鄉菜。”

梁寄夏打包票說沒問題,陸逢宜跟在梁言後頭也出來送客,梁季夏捏了捏他的臉,說:“露露,每天要開心一點呀,有空來找二姐玩,二姐帶你吃好吃的,不告訴大哥。”

陸逢宜擡頭,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回應,“他會知道的。”

兩人聽了都發笑。

“我想辦法不叫他知道。”

梁寄夏走了,夜裏梁言又接到她的電話,說白天忘記請求一件事,她想叫梁言把游輪借她玩一玩。

那游輪是梁言送陸逢宜的歸家禮,但陸逢宜對海上玩樂興趣不大,就一直擱置著。

梁言說:“那不是我的東西,你找來問我。”

梁寄夏遲疑片刻,幽默地笑了兩聲,調侃道:“問露露跟問大哥好似沒分別。”

梁言也笑了,碰巧陸逢宜正在他邊上做他的設計作業,聞言答了聲好。

梁寄夏聽見陸逢宜的聲音,頗有誠意地邀請他一道去,“出海吃的都是新鮮東西,撈上來就叫人煮,早晨我們就去東島看日出,我知道露露好靜,所以沒叫吵鬧的朋友來,一定讓陸逢宜玩得開開心心。”

她都把話說完了才順道問梁言,叫大哥也一起去。

梁言沒接手公司事務時很樂意同家中姐弟一道玩耍,他脾氣好,有容人的雅量,行事頗有風範卻又不擺架子,梁家的同輩起初即使不太能接受這個流著外人血的人當“老大”,但也欽佩著這樣的性格,一有什麽好的去處,怕家中老人斥責膽大妄為的,就帶上梁言這個大哥一起了。

陸逢宜都還沒回答,梁言便問:“我也有份?”

梁寄夏笑:“大哥今天心情好才說笑,哪次不是沒到場都叫給你備副碗筷,就等你心情好來,我知道露露是關鍵,他不要來,請你也是請不動。”

梁言也不再多說什麽,陸逢宜正為難著,他就已經向梁寄夏回絕:“他最近喝中藥,海鮮還是要忌。”

“那也不是一定要吃的嘛。”

梁寄夏掛完電話,梁語曼在一旁殷切地問情況,她這次來得夠久,就打算多陪陪自己女兒。

“你大哥要不要來?”

梁寄夏把電話扔在一旁,倒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,疲累道:“媽媽,你應該問陸逢宜要不要去。”

“他們不是住在一起?你大哥來麽他自然也是要來的,那都一樣。”

“怎麽會一樣啊,”梁語曼道:“大哥這麽愛護他,什麽都照他說的做。”

“那當然了……”不大明白真相的梁語曼坐到一旁,她是家中結婚最早的女兒,也是最早離開梁家的人,多年的離家生活讓她對梁家如今的走勢不清不楚,“照理來講,陸逢宜才是你們的親弟弟,梁言聰明的話肯定要跟他把關系搞好的呀。”

“外公又不喜歡陸逢宜,大哥跟他搞好關系幹什麽?那是大哥自己喜歡陸逢宜,不幹梁家的事。”

“他也真是……對這個弟弟這麽好,多多那年到他家裏去住,沒到半年就讓他搬走了。”

“媽媽你沒搞清楚不要這樣講話,他幫了我忙的,”梁寄夏有些生氣,“他不是只幫這一次啊!”

梁寄夏知道梁言為什麽這麽爽快幫自己這個大忙,她的偽君子丈夫為了不離婚不惜用性命威脅,梁言只用了幾天時間就將方向逆轉,是因為她的丈夫——今天開始成為前夫的人,在他們結婚當天,得罪了陸逢宜。

婚宴上程在宇一家人不知怎麽說起陸逢宜的閑話,被梁言聽見,程在宇當著梁言的面把話說到陸逢宜身上,用那自以為很自然的口吻說陸逢宜應該叫自己姐夫,畢竟他作為梁家人,應該對自己的姐姐親熱一些,不應該這麽死氣沈沈不說話,好像大家都得罪了他。

梁言當時臉色就不好,梁寄夏穿著婚紗險些沒被絆倒,她是瀟灑慣了的,十九歲那年在德國看展遭遇槍擊案她都沒有放下手裏的相機,結婚當天反而被大哥似有若無的笑給弄得手心冒汗,她也不知道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,梁言從沒有做過與家中弟妹爭執的事情,生意場上殺伐決斷時也要帶著文質彬彬的做派,但梁寄夏那天就是很怕,哪壺不開提哪壺,她恐怕是家裏唯一有良知的人,不然在她大喜的日子裏怎麽沒有一個梁家人出來打圓場,最終要她這個新娘出面將話題岔開。

“媽媽,你燒菜好吃,改天要請大哥來家中吃飯,陸逢宜肯定也要來的。”

“知道了,梁言好像愛吃魚,我問問你爸爸,弄點鱖魚來清蒸好啦?要麽就叫上伯伯他們一起?咱們家也好久沒一起吃過飯了。”

“要做陸逢宜喜歡的幾樣呀。”

“我怎麽知道他喜歡什麽?”

梁寄夏思索一陣,又拿起手機,道,“我問問先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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